定州历史悠久，文化底蕴厚重，自古便是“物华天宝地，人杰地灵州”。中国平民教育之父——晏阳初先生亲切地称它为“第二故乡”。中国平民教育之先驱起于晏阳初，中国平民教育之先河始于定县（今定州）。定县因此而成为世界平民教育史上熠熠生辉的辰星。晏阳初先生与他的妻子曾经居住并工作的地方被保留至今，现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此外，在定州贡院、翟城村、晏阳初中学等地，如今依然能探寻到，一百年前开展平民教育的仁人志士们工作时留下的脚印。这是以晏阳初先生为代表的一群人——一群最可爱的人，如今日之“抗疫”救民的“逆行者”一样，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在年——年间，有一群人，或骑毛驴，或乘马车，或走路，行进于“风多、土多、老鸹多”的乡间地头。他们“混迹”在土里刨食的老百姓中，同吃同住，义务教他们识字除盲、强体保健、养殖种植、文艺化人……他们是留学博士，是大学校长，是艺术家，是农业家，是医生，是护士……归根结底，他们是教育家！只不过，他们教育的主体是交不起学费的穷苦大众，是积贫积弱的底层百姓！——这就是对世界产生深刻影响的定县平民教育。定县平民教育是由非政府组织的中华平民教育促进会总会（简称平教会）组织开展的。年，平教会在北京成立。曾任北洋政府总理的熊希龄夫人朱其慧女士为董事长，晏阳初先生任总干事。为铲除中国社会存在的“愚、贫、弱、私”四大劣根，平教会开展文艺、生计、卫生、公民四大教育，旨在提高广大农民的“智识力、生产力、强健力和团结力”，培养新公民，建设新中国。年，晏阳初举家迁居定县（现为晏阳初旧居），平教会总机关与全体成员及家属也同时迁往定县（办公地点为考棚）。当时一批又一批的留学生、大学生、教授、学者、医务工作者为了探索一条用教育改造社会的道路,离开生活舒适的大都市,纷纷奔赴条件艰苦的农村,参加定县实验工作。一时间,形成了世人瞩目的“博士下乡”同农民为伍的新局面。堵初述先生是平教会的一个普通干事。他在《平民教育运动在定县》一文中记述，“每年在职人员,估计为人。其中在国外留学、学有专长的约20人,国内大学毕业的约40人;此外,中、小学毕业的约60人。定县实验区的工作人员,是有很大流动性的,因此估计七年之内,参加定县实验区工作的人,总共约为人上下。还有,在定县实验区工作的人员中,有些是当时的地下党员,如白志耕、张寒晖、霍白丁等。有些是非常接近共产党的人士,如黄齐生老先生等。而在工作人员中,国民党员却很少。”我沉迷于《晏阳初与定县平民教育》一书中，踯躅在先驱们或前辈写下的一篇篇调查报告、工作提要、事件纪略、交流总结、见闻杂记和各种回忆录中，试图拂开历史的尘埃，从文字中去还原他们光辉的面容，试图探寻一个答案——是什么，能够让他们毅然决然地，从城市走向农村，从天之骄子走向一芥平民，从荣华厚禄走向清苦薄薪……最终走向一种宏大的荣耀？晏阳初，毕业于耶鲁大学。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在欧洲战场服务于华工，眼见华工因没有文化而备受欺侮，遂立志回国后不做官不发财，不为上层士大夫效力，要一心为最贫穷的文盲同胞服务。年，晏阳初发动成立“中华平民教育促进会总会”。他任总干事，由此成为轰轰烈烈的平民教育事业和平教精神的领航人。陈筑山，在日本美国留学11年。回国后，当选第一届国会参议员，担任国立北京法政专科学校校长。年，辞去校长职务，到平教会服务，为秘书长。郑锦（絅裳），留学日本10年，是梁启超好友，为国立北京艺术专科学校校长。擅绘画，其画作深受北洋军阀官僚追捧。晏先生曾面见郑锦时说：“与其只供豪贵赞扬，不如用你的生花妙笔来为广大穷苦民众服务。”后郑锦辞去校长职务，任平教会艺术教育部主任。孙伏园，留学法国，为北京大学教授。他曾向晏阳初炫耀，他主编的北京晨报副刊约有人阅读。晏提醒他：国内几万万平民正需要有人为他们撰写他们看得懂的平民文学,你何不到乡村去和农民居住一起,根据他们生活实况,创造新的平民文学!孙伏园极以为然,不久,他辞去旧职,参加平教总会，任平民文学部主任。他任职期间，创办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份“农民报”。李景汉，毕业于哥伦比亚大学，回国后担任中华文化教育基金会社会研究所副所长。他感到这基金会待遇优厚,实际工作却贫乏,官样文章很多,因此毅然辞职，参加平教会，任社会调查部主任，完成《定县社会概况调查》等书。陈志潜，毕业于哈佛大学医学院，研究公共卫生学。当晏阳初与陈志潜会晤时询问:“你在一富裕国家学习公共卫生,如果你仍旧应用这些知识经验来教中国学生——这些人是要为穷苦同胞服务的,环境是如此贫困,你怎样着手呢?并且中国医学院毕业生原就不多又都只愿留城市赚钱,从不顾及几万万乡村人民没有医疗照顾。如果你要想在中国实行公共卫生,应该为全国80%人民服务,这才是适合国情的公共卫生。如果全国80%人民无法接近公共卫生科学,中国怎么成为一健康的国家!”陈志潜受其影响，最终辞去南京工作,北上到定县平教会服务,任卫生教育部主任。冯锐，美国康奈尔大学农学博士，在美国农业部工作半年。回国后担任广州岭南大学、南京国立东南大学教授。后来在晏阳初的引导下，辞去南京职务，北上加入平教会，任生计教育部主任。熊佛西，哈佛大学博士，回国后担任国立戏剧学校校长。晏阳初跟他说，“我国千百年来乡间素有草台戏庆贺秋收等，常于寺庙前坪或谷场演出,如果你能参加平教运动,将中国著名的戏重编或重新赋予活力，或根据农村生活及问题,描画他们的困苦,并给予他们扬眉吐气发扬潜力的启示;比较只取悦都市少数人的旧方式戏剧,岂不更有伟大意义!”后熊佛西任平教会戏剧教育委员会主任。瞿世莫(菊农),也是哈佛博士，并且是中国学生在哈佛荣膺教育学博士的第一人。他在赴美留学前,曾任政法大学教授兼教务长,回国后志愿参加平教总会且不惜屈就平民文学部干事,为平教总会工作最长久的一人。姚石庵，留学美国，任北京商业专科学校校长。辞职后加入平教会，设计并推行合作制，成效显著。还有两位优秀女性值得铭记。晏阳初先生的夫人许雅丽,为美国华侨。她不是定县实验区工作人员,但她作为晏先生的得力助手,在同事的家属中组织家庭会,每周一次。介绍医药、保育、卫生各种常识。此外,在接待来定县参观的国际友人方面,她也尽了很多力量。另外,还有一位美国人金淑英女士,参加定县实验区工作,是英文打字员。工作时间,前后两次共达三年之久。这位美国女士在定县期间,生活上也没有什么特殊,跟中国的女同事一样,穿着中国式的蓝布旗袍。平教会里这样的人物数不胜数，举不胜举。如平教会秘书主任谢扶雅，学校式教育部主任汤茂如、黎季纯，社会式教育委员会主任、定县实验县县长霍六丁，社会式教育部副主任汪德亮等等，他们都是天之骄子，荣华富贵高官厚禄唾手可得，可是，他们却都“弃之如敝履”，毅然参加平教工作。他们身上蕴含的光芒，穿越近百年的时光，透过发黄的纸张，依然在这一刻，照满我的心房。平教会最初的经费来源是由朱其慧女士募集而成。后来难以为继，晏阳初就去美国募捐了几十万美元，成为平教会的重要经济支撑。后来也有美国一些基金会的赞助。平教会在文艺教育方面，他们先后采用和施实了多种识字方法,采集选编了各种各样的文艺读物和娱乐节目,搜集研究了丰富多采的民间艺术,修筑了农村露天剧场,培养了农民剧团,从而把一幅幅斑烂绚丽、婀娜多姿的文艺作品展现在人们面前。同时他们还在城内设立了无线电广播,不仅教人们读书识字,而且还及时把农业的、经济的信息传递给农民。在生计教育方面，他们开办生计巡回学校,提倡“表证农家”,传授切实可行的农业技术,研究高产的优良品种,培育推广“波支猪”“来杭鸡”，改良农具，研究肥料，成立合作社等等，取得了非常好的成效。在卫生教育方面，他们编制宣传读物、挂图，建设保健院，培养村保健员，推广营养食物西红柿的种植等等。在公民教育方面，编辑《历史图说》《公民课本》，谱唱历史人物赞歌，开设公民教育讲座，成立公民服务团，主持互帮互助的各项事务，数不胜数。晏阳初开创的平民教育,经过长达11年的“定县实验”,日臻完善。年，由于当时中国统治者的腐败和日寇的入侵,定县实验被迫中辍，但晏阳初先生的平教活动并未终止。他几十年如一日,先后将定县平民教育经验推广到亚洲、非洲、拉丁美洲等40多个国家和地区，为世界的乡村建设做出了卓越贡献。年,在纽约纪念“哥白尼逝世四百周年纪念”大会上，晏阳初被国际学术界选为与爱因斯坦、莱特兄弟等并列的“世界上为社会贡献最大、影响最广的十大名人”之一。《无问西东》里面有一句台词：愿你在被打击时，记起你的珍贵，抵抗恶意；愿你在迷茫时，坚信你的珍贵。爱你所爱，行你所行，听从你心，无问西东。这也许正是我要求索的答案。
作者：齐增玲
编辑：张佩文
审核：王亚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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