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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源:山东外语教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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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闷的象征》是20世纪上半叶日本文坛诞生的一部重要的文艺理论著作。年,该书的部分内容在日本发表。年,其作者厨川白村在关东大地震遇难,他的学生山本修二将从废墟中挖出的遗稿与其生前已经发表过的前半部分编辑在一起,年由改造出版社出版发行。鲁迅在年8月得到此书后非常钟爱,旋即将其翻译出版,向国人推介。其译文从年10月1日起在《晨报副镌》上连载,后由新潮社于年12月印行单行本。鲁迅选择《苦闷的象征》进行翻译,体现了他对这部作品质量的认可。他的译本能够跨越时间,从五四流传至今,是翻译界和文艺界对鲁迅译本的认可。此外,当时的中国文艺界对外国文艺理论作品的需求以及与日本毗邻形成的学习便利条件也是鲁迅翻译这部作品的原因。
1.0鲁迅何以翻译《苦闷的象征》
年,《苦闷的象征》前半部分在日本一经发表,当月便有中国译者明权()的译本产生。其传入中国的速度之快,即便在通讯和出版发行设施极其完备发达的今天也是令人诧异的。此后,又陆续出现了仲云()、鲁迅()和丰子恺()的译本,其中鲁迅和丰子恺的译本是全译本①。对同一部作品如此密集地进行翻译,可见其对于当时学界的吸引力。鲁迅选择《苦闷的象征》进行全文翻译并非偶然,归结起来主要有以下几点原因。
1.1中国文坛和译界对文艺理论的重视与需求
五四时期,文学革命在否定中国传统的文学观后,文艺理论建设的重要性日益彰显。鲁迅认为,中国正处于“萎靡锢蔽”的状态(鲁迅,:)。有学者指出,当时的“‘新潮’文学、问题小说以及某些乡土文学等,或流于问题化、概念化,或流于清浅的客观记述,对现实作直观的印象式的描写,而年关于自然主义的讨论、借用,无论理论上还是创作上,都存在某种偏颇,未能真正解决新文学发展中存在的问题,这些就是鲁迅当时面对的中国文学的发展的主要现实”(方长安,:)。在这种情况下,急需借助外来的力量做出改变,无论是创作还是翻译的理论意识都在增强,刻意介绍和学习外来的文艺理论和翻译经验成为一种自觉的行为。检诸文学研究会的会刊《文学周报》,文艺理论译介的重要地位一目了然。仲云译厨川白村《文艺思潮论》分16期刊载,仲云译厨川白村《文艺创作论》分3期刊载,章锡琛译本间久雄《文学批评论》分9期刊载。这些译作多刊登在显要位置。五四新文学家对欧美的各种文艺思潮等的引进不遗余力,也翻译了不少新作。但系统的文学理论著作的翻译还是从日本开始的,且在20年代形成一个高潮,是30年代苏联文艺理论译介高潮的前锋。除前面提到的几部作品外,还有李达译宫岛新三《日本文坛现状》()、罗迪先译厨川白村《近代文学十讲》()、张娴译的《与谢野晶子论文集》()等。厨川白村的作品尤其显眼。
1.2《苦闷的象征》文艺思想本身的魅力
《苦闷的象征》共分为四部分:创作论、鉴赏论、关于文艺的根本问题的考察、文学的起源,具有严密的理论体系。书中,文艺思想分为本质论、动力论和表现论,文艺的本质是生命力的自由表现;苦闷是文艺创作的心理动力;表现法是广泛的象征主义(任现品,:69)。《苦闷的象征》借鉴吸收了多种文艺理论,如弗洛伊德的心理学、柏格森的生命哲学、立普斯的移情说等,并糅合了厨川白村本人对文艺本质的独到见解。鲁迅给这本书以高度评价:“这在目下同类的群书中,殆可以说,既异于科学家似的专断和哲学家的玄虚,而且也并无一般文学论者的繁碎。作者自己就很有独创力的,于是此书也就成为一种创作,而对于文艺,即多有独到的见地和深切的会心”(鲁迅,:)。
《苦闷的象征》对文艺社会功用与文艺审美自律的同时强调,一方面对当时文坛存在的偏执有一定的疗效,另一方面持不同主张的人们可以在其中各求所需。郭沫若等创造社作家多留学日本,对日本文学和文论的接受不必经由译介而是直接选取,可以说有得天独厚的条件。这群后生登上文坛时,正值文学研究会“为人生”的文学如日中天之际。他们留学归来,深受日本和西方文艺思潮的影响,更为重视文艺自身的审美与自律,强调作者的个性在作品中的体现。他们能在《苦闷的象征》中找到理论依据:
“我们的生命,本是在天地万象间的普遍的生命。但如这生命的力含在或一个人中,经了其[人]而显现的时候,这就成为个性而活跃了。在里面烧着的生命的力成为个性而发挥出来的时候,就是人们为内底要求所催促,想要表现自己的个性的时候,其间就有着真的创造创作的生活。所以也就可以说,白己生命的表现,也就是个性的表现,个性的表现,便是创造的生活了罢。人类在真的意义上的所谓[活着]的事,换一句话,即所谓[生的欢喜](joyoflife)的事,就在这个性的表现,创造创作的生活里可以寻到。假使个人都全然否定了各各的个性,将这放弃了,压抑了,那就象排列着造成一式的泥人似的,一模一样的东西,是没有使他活着这许多的必要的。从社会全体看,也是个人若不各自十分地发挥他自己的个性,真的文化生活便不成立,这已经是许多人们说旧了的话了”(鲁迅,:24)。
而文学研究会重视文学对人生影响的作家们,在其中同样亦能找到自己钟情的看法。比如:
“于是就成了这样的事,即倘不是恭喜之至的人们,或脉搏减少了的老人,我们就不得不朝朝暮暮,经验这两种力的冲突而生的苦闷和懊恼。……一面经验着这样的苦闷,一面参与着悲惨的战斗,向人生的道路进行的时候,我们就或呻,或叫,或怨嗟,或号泣,而同时也常有自己陶醉在奏凯的欢乐和赞美里的事。这发出来的声音就是文艺。对于人生,有着极强的爱慕和执著,至于虽然负了重伤,沉着血,苦闷着,悲哀着,然而放不下,忘不掉的时候,在这时候,人类所发出来的诅咒、愤激、赞叹、企慕、欢呼的声音,不就是文艺么?在这样的意义上,文艺就是朝着真善美的理想,追赶向上的一路的生命的进行曲,也是进军的喇叭。响亮的闳远的那声音,有着贯天地动百世的伟力的所以就在此”(鲁迅,:43-44)。
所以,《苦闷的象征》得到了创造社的青睐,也受到了文学研究会的欢迎。
1.3经由日本学习西方的便利条件
中国与日本一衣带水,古代就来往频繁,相交甚密。在唐代,日本每年派遣遣唐使来中国,学习中国文化。日本的衣食、文字等至今仍带有中国文化的痕迹。到了明治维新后,日本崛起,中国的许多学生负笈日本,深受日本文化的浸染。创造社就可以说是一个留日学生群体。鲁迅、周作人等也在日本学习数年。两国相邻相交,自然会在某些方面趋同,如对不同文艺流派的选取与接受等。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心理学说、柏格森的生命哲学虽然也受到鲁迅等的